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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尾鲜美的马鲛鱼,要经过怎样的跋山涉水、千锤百炼,才能成为一颗完美的鱼丸?一路上,它还得不停鼓励自己,快!更快!
文/辛亚摄影/高忆青、平深
——本文选自五月新刊《悦食
潮汕特集》
清晨6点,我们仨出现在汕尾水产码头,睡眼惺忪,面目呆滞。来的路上,三人如梦游般,话也懒得讲,偶尔说两句也是互相鼓励,“振作啊,为了鱼丸!”“嗯……为了鱼丸!”
码头门口密密地停着摩托车,“欢度春节”的大红灯笼还没取下,小何,我们在汕尾结识的朋友已经笑嘻嘻地立在灯笼下等我们了。“你们来得正是时候,渔船都进港了。”小何引着我们从大门进入,走了一小段儿,转向右手方向。哗——整个汕尾渔港扑到我们面前,带着海的咸腥气息。
大清早的水产码头已是热闹非凡,工人往来运货,穿着黑色雨靴,踩过湿滑粘黏的地面。塑料篮筐高高摞起,一堆堆,装满了刚捕上来的各种海产,红衫鱼、海鳗、大乌贼,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。天色晦暗,像是要落雨,越发显得码头上人影憧憧,穿行于奇形怪状的海鲜中,像是到了海底龙宫。
我们几个碍手碍脚地混迹于其中,四处寻找马鲛鱼。马鲛鱼身形细长,无鳞,背鳍上闪着漂亮的蓝光。作为一颗完美鱼丸的前世,马鲛鱼肉质细腻弹糯,滋味鲜美,非其他鱼类可比。在一堆马鲛鱼畔,贩鱼人与相熟的船长正讨价还价,嗓门很大。“这里的水产会贩去周边城镇,”小何说,“这马鲛鱼也许过一会儿就到我们镇上的菜市场了。”
“我们镇”是捷胜镇,小何在那里出生长大,后来去了汕头念大学,再后来去了广州工作,“阿妈喊你们来家里吃饭,你们一定要尝尝她做的鱼丸。”一听说有鱼丸吃,我们立刻精神抖擞,说走就走,“总要比马鲛鱼先到你们镇!”
从汕尾过去捷胜,车程不到半小时,却俨然两个世界。比起汕尾的喧嚣尘上,这里安静得不像话。小镇又叫罾城,因周高中低,形状四方,像捕鱼的渔罾而得名。恰逢农历初一,镇口的城隍庙很热闹,阿嬷们提着敬神的香烛、元宝和发粿进进出出。神龛年代已久,被香火熏得微微发黑。城隍老爷面目很是可亲,像邻家大叔,当被阿妈责骂时会来帮你求情。进得镇来,菜花豆花开在畈里,祠堂林立,神座处处。家家户户门口贴着自报家门的对联,像是看到“彭城世泽禄阁家声”,便知这是源自彭城的一族,祖上出过做官的。
到了“庐江世泽学海家声”的门前,就是小何家了。他祖父开过私塾,早年镇上孩子多来此开蒙。旧私塾与他家一墙之隔,不过已废弃了。听见我们的喧哗声,何家阿妈早早迎出门来,她50岁上下,圆圆的脸,笑起来很腼腆。阿妈急性子,知道我们想拍菜市场鱼档,催促我们马上随她去,去晚了可买不到好鱼了。菜市场倒是不远,走到路头的大榕树,拐弯就是。市场里人声鼎沸,感觉半个镇的人都在七八点间拥入了菜市场。何家阿妈挤过蔬果档和猪肉档,直奔里间的鱼档。卖鱼的大叔是熟人,帮阿妈参谋着,挑出了两尾银光呈亮、眼球饱满突出的马鲛鱼,一共4斤多。阿妈很满意,跟我们说马鲛鱼最好是介于两三斤之间,太大只反而不好吃了。买回鱼来,麻利的阿妈端出砧板和事先备好的辅料,从自家井里汲上水来,撸起袖子,在天井里开始做鱼丸。先用刀剁去马鲛鱼的头尾,去除内脏,刮掉鱼皮,再沿着鱼脊将它劈开成两半,取鱼骨。接下来就是剁,需要力气和耐心,将鱼肉剁得细细密密,直到成胶质状。这时候就可以下辅料了,将薯粉、鸭蛋清和鱼肉混合后反复揉搓,如同和面一般,还要加入剁碎的冬菜蓉和铁脯粉来提鲜。铁脯粉是当地人的叫法,是将大地鱼烤成鱼干,再碾磨成粉,是家家必备的调味料,纯天然味精。调好味后就进入最费力气的环节——捶!这是决定鱼丸弹性的关键步骤。只见何家阿妈用刀背大力拍打鱼肉,中途不时停下来歇一歇酸麻的手臂。我们想帮忙被拒绝,阿妈说你们做不来的,不如等会儿帮忙捏鱼丸。
捏鱼丸,靠的是中指发力,将鱼肉从拇指和食指间挤出,看起来很简单嘛,我们自信满满,待到上手试才发现绝非易事。鱼肉在手中软腻腻的,怎么也使不上劲。阿妈示范了又示范,我们就是找不到关隘,想来这“弹指神通”难以速成。我们这边一个鱼丸也没捏成,倒是阿妈那边已经铺满了大半个笼屉。
捏好的鱼丸上锅蒸,我们这些游手好闲、百无一用的客人在主人家的小院里闲坐聊天。见我们对方才汲水处的井神老爷之位感兴趣,小何说,他们镇在大年初一,每家都要拜井神老爷,供奉上果盒和汤圆,拜完封井,要到初三才能开井,好让被打扰了一年的井神老爷稍作歇息。“只有果盒和汤圆,所以井神老爷是吃素的?”“都不吃鱼丸?”作为美食工作者,我们就井神老爷的个人口味进行了严肃认真的讨论。
“鱼丸蒸好了”,阿妈一声唤,我们奔去厨房,还井神老爷以清净。阿妈掀开大锅盖,蒸汽喷薄而出,洁白如玉的一屉鱼丸在水雾退去后出现在我们面前。阿妈灵巧地拿筷子将鱼丸穿成一串,冰糖葫芦似的,递给我们,嘱咐我们趁热吃。真好吃,这马鲛鱼丸嚼起来像年糕,韧劲十足,味道又是鱼的鲜甜,不需要蘸任何酱料,已是极致美味。一时间,我们仿佛又回到了清晨去码头的状态,梦游般,顾不上讲话,自顾自地吃着鱼丸,因为饱足而再次目光呆滞、头脑停摆。而天气又那么好,真想就着剩下的最后半颗鱼丸,在春阳潋滟里打个盹儿。
-马鲛鱼丸-
食材马鲛鱼、薯粉、鸭蛋、盐、冬菜蓉、铁脯粉步骤1·先用刀剁去马鲛鱼的头尾,去除内脏,再沿着鱼脊将它劈开成两半。(马鲛鱼最好是介于两三斤之间,太大了反而不好吃)2·取鱼骨,剔干净鱼肉。3·刮去鱼皮,将鱼肉剁到成胶质状。4·将薯粉与鸭蛋清加入,使鱼肉更润滑。5·用刀背大力拍打剁成蓉的鱼肉,这样鱼丸才有弹性。6·加入盐、冬菜蓉和铁脯粉(铁脯粉是当地人的叫法,是将大地鱼烤成鱼干,再碾磨成粉制成的调味料)来调味。7·中指发力,将鱼肉从拇指和食指间捏成丸状。8·在笼屉上摆好,准备上灶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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汕尾市属于海陆丰地区
潮汕地区指:汕头、潮州、揭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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