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广州的朋友曾问我:“潮汕有意思的地方,最值得去的一个地方是哪里?”我常会随口回答:“海门潮声。”
海丰鲘门镇一名海门,海滨多是岩岸,岸边多礁石,故潮汐涌来,拍击岩岸与礁石,大有“惊涛拍岸,卷起千堆雪”的诗意,其潮声雄亮伟浑,煞有气势,故有“海门潮声”之称。
它并不象钱塘江那样自古便是江南的代表作之一,有许多的文人骚客驻足吟诗。稍有文化的海丰人,了解海门潮声是无需通过诗文名篇的,代代的口口相传,足以让海门潮声成为最有效的品牌。再加上鲘门向来盛产海鲜,无数的先辈曾经在这片海域谋生,他们高高地站立在船上,赤身,年龄不是很大,黝黑,瘦削,神情安详,乐天知命,当清晨的寒风舞弄着他的脸庞,绚丽的朝霞烧红了天际,在这片海域间飘荡回响,嘴里吟唱着潮汕独有的民歌,但很难听得清楚,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。
长大后,当我再次来到这片海域时,我依然虔诚地抬起头,寻找着浸泡了海水的风与彩霞,猛地潮水如激流般拍打着礁石,一刹那间,潮水、历史、童年的幻想、生命的潜藏,全都涌成一团,把人震傻。
古人面对“海门潮声”一景,还是留下了不少吟咏:
(一)
曾向钱塘江上过,广陵八月信如何?
海门雪浪排空拥,变化鱼龙激越多。
(二)
健骑奔驰万木摧,老龙鳞 岂轻回?
分明记得来时景,仿佛空山一响雷。
(三)
临海南山形势雄,灵岩任却浪涛冲。
吼疑水族鏖战急,响似春雷烈震塞。
起伏重重翻积雪,旋面飒飒函飞鸿。
幽沉洋溢随时变,天籁无穷满耳中。
据《汕尾历代诗词选》注:明代嘉靖时期,有个叫李玘的知府也留下一首《五里沙》:路出咸田上,牛羊下夕晖。鹿州三水隔,平海一山微。风定潮声尽,霜清木叶稀。忽闻罾罟罢,知是捕鱼归。
此人于明嘉靖十七年()至二十二年任惠州知府,“*尚平恕,重文兴教,常坐明伦堂亲听诸生说经,释疑解惑,选拔良才。修《惠州府志》,建西湖亭台。”经查明代进士榜,李玘乃明世宗嘉靖八年(年)己丑科罗洪先榜进士,生年估计与罗洪先差不多。
诗中的“五里沙”,位于海丰县今鲘门港至小漠渡口一带海滩,时过景迁,当年的海滩是不是现在的海门潮声,我也无从知晓,更不知道这位知府当年有没有那闲情观赏过海门潮声,但他留下来的*绩与诗文,却留传至今。
王万然亦说:读诗追史,思绪万千,遂成一绝:碧海扬波夕照红,白帆点点似飞鸿。长虹高架天边尽,一望渔村酒入风。
我想,这海门潮声本来就熔铸着两种声音、两番神貌,诗情与潮声,豪迈与安详,对自然美的朝觐与对潮流主宰权的争逐。只有高高地矗立在群山之上,它脚下,是为这两个主题日夜争辩着的滔滔江流。
时间一长,这片海域对诗人们的庇佑力日渐减弱,他们的船楫时时搁浅,他们的衣带经常熏焦,他们由高迈走向苦吟,由苦吟走向无声。中国,还留下几个诗人?
幸好还留存了一些诗句,留存了一些记忆。幸好有那么多海丰人还记得,有那么一个早晨,有那么几位诗人,在鲘门悄然登舟。也说不清有多大的事由,也没有举行过欢送仪式,却终于被记住几百年,而且还要被记下去,直至地老天荒。这里透露了一个民族的饥渴:他们本来应该拥有更多这样平静的早晨。 历史是前进的,就是潮水般奔腾不息,哪怕礁石被侵蚀,诗人已经逝去。但只要潮水不停止他的脚步,生命还是乐天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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